环球人物：17亿巨贪赖小民 踩遍所有红线

来源：环球人物

2020年第17期《环球人物》杂志

《17亿巨贪赖小民，踩遍所有红线》

58岁的赖小民站在被告席上，头发花白、脸色惨淡。

2020年8月11日，天津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公开审理了中国华融资产管理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华融）原党委书记、董事长赖小民受贿、贪污、重婚一案。起诉书中提到赖小民非法敛财17.88亿余元，这一令人震惊的细节迅速在舆论场上掀起巨大波澜。有网友算了一笔账：“这相当于他在这10年里，平均每年受贿1.788亿元，平均每月受贿1490万元，平均每天受贿约49万元，平均每小时受贿约2万元！”

赖小民案是中央纪委和国家监察委合署办公后，联合办理的第一个金融大案，也是新中国成立以来第一大金融腐败案。中央纪委曾将此案定性为“三个特别”，即“群众反映特别强烈、腐败问题特别严重、性质特别恶劣”。“赖小民是金融领域反腐的一个标志性‘硕鼠’，也是金融领域反腐的一个标志性成果。”北京科技大学廉政建设研究中心主任宋伟对《环球人物》记者说。

赖小民在华融的故事“并不新奇，也并不高级”。一位金融业内人士告诉《环球人物》记者：“赖小民时代的华融就是一个廉价资金提供方。凭借大型央企身份和金融全牌照的优势，将国有金融资源廉价输送给民企老板，通过投资、有限合伙等方式赚取利差，然后给国有金融机构制造一堆坏账。”

疯狂敛财17.88亿余元、“超市”暗藏2亿元现金、在香港重婚生子……踩遍所有红线的赖小民何以至此？2020年8月，《环球人物》记者前往江西瑞金调查采访，找到了故事的另一个面向。

赖小民曾经是一名革命老区的励志少年。老邻居向记者谈起他时，一开始就提到“他们家那时候很苦的”。“他父亲就像个骆驼一样推着一辆两轮车，给人家送货，挣得钱很少。赖小民的母亲给人家缝衣服、缝扣子，收入也特别少。”赖小民就是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发奋读书，于1979年以高考状元的成绩考上江西财经学院（今江西财经大学），就读国民经济计划专业，这是当时学校最好的专业之一。

今年86岁的翟业亿是赖小民的大学班主任，79级学生是他带过最得意的一届。他告诉《环球人物》记者：“赖小民在大学时并没有谈恋爱，他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学业上。我还鼓励班上的党员发展赖小民等人入党。没有人因为他是穷人家的孩子就看不起他。”

1983年，赖小民毕业后被分配到中国人民银行计划资金司中央资金处工作。当时曾任中国人民银行计划资金司副司长的王喜义告诉《环球人物》记者：“总行统招了一批毕业生，我们的办公室主任就选中了赖小民，把他的材料拿给我看。当时我是司支部书记，看他是江西瑞金老区来的，就同意把他留在我们司。他在工作上还是比较努力的。后来号召干部年轻化，我也力主提拔他当中央资金处副处长。”1987年，年仅25岁的赖小民当上了副处长。

在央行工作了20年，2003年，赖小民调任中国银行业监督管理委员会银行监管二部副局级干部。此后又担任过银监会北京监管局局长、党委书记，银监会办公厅（党委办公室）主任等职务。

赖小民的坠落始于银监会办公厅主任任上。一位曾在中国人民银行工作的金融学者告诉《环球人物》记者：“赖小民升迁之快在今天是难以想象的。起诉资料说他2008年开始出问题，然而2009年、2012年他又两次升迁，这里面还存在带病提拔的问题。”老同学张陆（化名）也发现，2008年之后，随着官场得意，赖小民变得高调了。“我们班的同学搞一些聚会，赖小民也来参加。他还带着手下的人来，手下的人做得不让他满意了，他就当众训斥他们。”

赖家附近居民还透露，前些年经常有人到赖家“拜码头”。据媒体报道，赖母银行账户上收到的礼金高达3亿元。当地多人证实，赖母已在2019年去世。“他母亲走的时候，他还带着一个女的回来奔丧。他能回来，说明组织上应该是批准了。但不知道这个女的是他老婆还是情妇，也不知道他被抓是不是加速了他母亲的死亡。”与赖母同住绵江路的一名白发老者告诉记者。如今，母亲去世，儿子服法，赖家门庭终归于冷清。

这几天，赖小民案一审开庭成了新闻热点，翟业亿心里很不是滋味，学界老友看到他都问：“你们班的赖小民能保住一条命吗？”他难以回答。他也打电话给当年的学生，问了同样的问题，已成各行各业栋梁的学生们同样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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