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玩家退坑,市场退热,盲盒经济还能坚挺多久?
盲盒市场的不确定性正在加大。泡泡玛特的雷款滞销、利用福袋去库存等问题只是头部品牌透支用户信任、损失用户好感度的行为缩影,进入更大的视野,会发现整个盲盒市场已经开始趋于冷静和理智。
盲盒圈就像一个围城,刚玩的人想进来,玩够了的人想出去。一波一波的退坑潮来袭,让新玩家相比老玩家更加地理性。炒盒暴富神话的破灭,使得投机者在盲盒市场的动作慎之又慎。盲盒圈衍生出的各种DIY玩法,也在不断侵蚀着盲盒的炒作环境。
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靠着炒作一路走高的盲盒经济,正在逐渐“退烧”。
二手市场和退坑潮,让新玩家更理智
刚刚进入盲盒圈一个月的葛彤,最近很苦恼。在刚刚接触盲盒的时候,自己孜孜不倦地拆盲盒,乐趣十足。但随着在盲盒圈子的逐渐深入,她的心态也愈加五味杂陈。
“前脚拆完盲盒,后脚发现自己拆的款,在潮玩平台竟然是白菜一样的价钱,这种感觉太不好了。”
以葛彤购买的泡泡玛特毕奇精灵气球宝宝系列盲盒为例,在潮玩交易平台上,价格最高的款为泰迪犬宝宝。最近一个月,这款盲盒的全新未拆盒的售价在57元至63元之间,即在原价59元上下小幅摆动。
热款尚且如此,普通款和雷款的价格就更令盲盒玩家心碎,全新未拆盒的盲盒价格在20元至35元左右,拆盒未拆袋或已拆袋的价格更便宜,仅需十几二十元就可以买到。
潮玩平台不仅支持玩家之间交易,还支持用户将全新未拆盒的盲盒寄售,经平台鉴定真假和包装是否完好后,统一在平台上架,有效过滤了市面上的祖国版(盗版)盲盒。
葛彤花了34元,在潮玩平台购买了一个心仪款的盲盒,“确实是全新正品,价格也只有正价的一半左右。这么轻松就得到了想要的款,我都没有什么抽盲盒的动力了。”
除了提供寄售和鉴定服务的潮玩平台,闲鱼、淘宝等平台的盲盒价格也十分具有吸引力,这让新玩家们日趋冷静,倾向于购买价格低廉的二手盲盒。
不过,低价售卖的盲盒通常不包邮,大多数卖家为了尽快处理手中的大量盲盒,会建议买家多买几个自己在售的手办,然后统一包邮。
在潮玩平台的已售和在售盲盒总数为100余个的尹露表示:“我设置的是满150元包邮,最近成交的一单,那个买家拍了7个盲盒,正好满150元。要知道,当初我抽这7个盲盒,可花了400多元。”
这些将大量盲盒转售的玩家,主要有两类人,一种是和尹露一样的盲盒狂热者,他们抽到了大量不喜欢或重复的盲盒,亟需将这些盲盒出售;另一种是曾经的盲盒狂热者,但是现在正在退坑。后者,正是影响着新玩家心态的又一重要因素。
“就像是一个在售的楼盘,当第一批入住的业主纷纷将房子转卖时,准备买这个小区新房的人肯定会忐忑不安。如果说盲盒真的有足够的魅力,那么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退坑?”葛彤将楼盘比作盲盒,表达了自己的不解。
‘新熵’接触的多位盲盒玩家均认为,多数玩家最终都会走上退坑或半退坑的道路。
客观上来看,每个玩家家中能容纳的盲盒数量有限,不停转卖又费时费力,因此难以持续购入。主观上来看,大多数年轻人面对潮流事物,“爱是会消失的”,即便是稀有的隐藏款,玩家看了几年之后,也难免会审美疲劳。
在有关盲盒的种种报道中,有一个颇为吸引人的退坑案例。报道中的北京小伙,花了十几万购买盲盒,两年后退坑出娃,没想到二手盲盒居然卖了三十几万,相当于两年净赚20万。
这样富有戏剧性和投机性的报道,对投资分子的诱惑力自不必说,对那些仍然持谨慎态度的消费者更是致命的,因为这种案例传达了一个信号,即购买盲盒不仅能收获玩潮玩的喜悦,即便以后想退坑,也是一份稳赚不赔的生意,何乐而不为?
类似的案例曾一度加速了盲盒经济的爆发。但问题是,当事人转卖盲盒的行为,本质依旧是退坑,挣钱是意料之外的结果。老玩家的退坑,意味着从行动上否认了盲盒具有持久魅力。
更何况,越来越多的退坑者用实际经历告诉外界,退坑出娃并不会大赚一笔,而是会更加地悔不当初。在微博、小红书等平台上,检索关键词“盲盒退坑”,会出现大量内容。很多退坑者表示,自己手里的几百个娃娃,20元都很难卖出。
老玩家字字溅泪的退坑经历和告诫,让新玩家不由得捂紧了钱包,开始更加冷静和理智地审视盲盒。
市场膨胀,炒盒难赚钱
目前,除了数量稀少的隐藏款、限量版和热款,普通款盲盒在二级市场普遍供大于求。这不仅造成了盲盒二级市场普遍白菜价的局面,也使得炒盲盒的盈利空间日渐逼仄。
“老玩家退坑后倒挣20万的事儿也不是没可能发生。”盲盒玩家林池表示,“对于盲盒早期玩家来说,他们手中的老款的产量小,且做工更好,确实会有人愿意出高价收购。但是目前的玩家,他们手中的普通款即便收藏个三五年也不可能迎来大幅涨价,因为现在的盲盒市场已经不是一个小众市场了。”
伴随着盲盒头部品牌泡泡玛特的名声大噪,盲盒经济进入大众视野,越来越多的玩家进入这个领域,市场变得越来越膨胀。
2018年,泡泡玛特仅Molly这一IP的国内销售额就超过2亿,Molly系列产品卖了400万个。2019年,Molly系列产品销售额为4.56亿元,保守估计卖出了700余万个Molly系列产品。
“一个IP每年动辄几百万的销量,盲盒怎么可能还有增值空间?”林池补充道。
2020年底,闲鱼发布的报告显示,闲鱼上有超44万盲盒玩家进行交易。作为盲盒二手交易的主要阵地的闲鱼,区区几十万的玩家确实难以让年出货量达千万级的盲盒市场保持紧缩状态。
泡泡玛特似乎也察觉了过度出货对二级市场造成的冲击,有玩家指出泡泡玛特可能在搞饥饿营销。2020年8月,泡泡玛特Molly的一天系列盲盒发售,半年多的时间里,这款盲盒曾一度在泡泡玛特旗舰店消失,近期才重新上线。但泡泡玛特官方客服表示,该系列盲盒为预售,一个多月后才能发货。
在泡泡玛特抽盒机小程序上,Molly的一天系列盲盒也长时间处于缺货状态,需要玩家设置到货提醒。上周末,林小红突然发现该系列盲盒已到货,便进入小程序抽盒。
“抽这系列的人有很多,每个抽盒机前都排了12到15个人。约一个小时后,所有的抽盒机就都没货了。后续的几天,也有少量上新,但也很快就被抢光。”
小规模的少量货源放出,使得该系列盲盒在二级市场的价格十分坚挺。在潮玩平台千岛上,该系列盲盒的12个常规款中,有7款的价格在59元至100元之间,即大于等于原价。隐藏款的价格更是高达385元。这样高的溢价比例,在历代盲盒中十分罕见,也印证了部分玩家对于泡泡玛特搞饥饿营销的猜测。
目前,千岛平台上,Molly的一天系列盲盒的转卖者为3万余人,求购者则为5.1万余人,而同一时期发售的毕奇精灵气球宝宝系列的转卖人数约为1.4万人,求购者约为2.3万人。这两个系列的供需比相近,但是毕奇系列的溢价却远不如Molly,并不正常。过多款高于原价,也使得玩家们重新燃起去官方渠道抢盲盒的热情。
这样的情况,让炒盒者们叫苦不迭,因为他们要付出更高的成本去收购盲盒。
张达不喜欢别人说他炒盲盒,他自认为是一个靠走量来盈利的盲盒二道贩子。“Molly系列盲盒一直都很火,即便是饥饿营销,最后大多数款的价格也必定回落到正常的二手交易水平,即正价的一半左右。所以我现在不敢多收购这个系列的盲盒,就怕价格突然回落,最后要赔钱卖出。”张达表示。
张达平时会在各个渠道收购盲盒,通常是瞄准某几个系列的盲盒,趁着低价买入,每款都囤积数个到几十个不等。
像张达这样的二道贩子有很多,众多二道贩子,趁着低价大量囤积某一款或某一系列的盲盒,然后会逐渐抬高该款或该系列盲盒在整个二手市场的价格。等到价格抬升至一定水平,张达这些二道贩子就会在电商平台将低价收购的盲盒加价卖出。
张达感叹,“现在二道贩子的利润越来越低了。”投机者获利空间日渐狭窄,原因在于网络让交易信息更加扁平、透明。微博、小红书等平台充斥着大量的盲盒交易或互换帖,玩家明码标价,二道贩子靠信息不对称攫取高利润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如今,泡泡玛特疑似搞饥饿营销的举措,虽然成功让用户从二级市场回流,抢回市场主动权,但也使得炒盒者们的积极性大幅降低,这样一来,又反向影响了盲盒经济。
盲盒市场之所以保持着较高的热度,炒盒者们“功不可没”。如果炒盒热度消退,盲盒产品对外界的吸引力必然衰减,泡泡玛特等头部品牌也自然首当其冲。
多元玩法来袭,市场回归理性
2019年,炒鞋和炒盲盒两股热潮几乎同一时间爆发。2020年,炒鞋热退潮,交易价格开始逐渐回落至正常水平,盲盒热却因泡泡玛特频频的资本动作而得以续命。
任何炒作经济的冷却,原因主要有二,一是专业的操盘手纷纷退场,让后入场的投机者们接盘;二是真正的消费者开始理智,不再盲目花高价追逐热款、限量款。
目前来看,盲盒经济已经初步具备冷却的条件,一边是二道贩子们不愿高价囤积,另一边是新玩家在退坑潮的影响下日趋冷静。
此外,由二次元经济演化而来的多元玩法也在影响着消费者和市场环境。
盲盒带有着深刻的二次元基因。盲盒玩法脱胎于日本的扭蛋、抽卡玩法,盲盒内的娃娃本质又是手办,是动漫手办的变种,正因如此,二次元圈的一些玩法的演变也和盲盒圈如出一辙。
在日本,动漫官方为了避免周边产品出现库存,所以普遍采用盲抽玩法。有些二次元粉丝只想要本命角色(喜欢的角色)的周边,就会选择拼团。比如官方发售了一套含有20个动漫角色的徽章,那么所有参与拼团的玩家都需要付一整套的钱,到货后20套徽章由拼团者平分,每个拼团者会收到20个完全一样的本命徽章。
由于手中的同款徽章太多,遂演变成了独特的谷圈玩法,即展示数量众多的同款商品,来表达自己对本命角色的喜爱程度。
但问题是,日本正版周边产品的价格奇高,以徽章为例,单枚价格约在30元至60元之间,拼团需要付一套的价钱,即玩家每次拼团都要花费千元左右。
买正版周边,费用高昂且等待周期更长,于是部分玩家开始DIY(自己动手制作)周边产品,然后找人拼团并找工厂定制,以节省开销。
和二次元周边经济一样,部分盲盒玩家为了抽到热款甚至隐藏款,动辄端盒(购买一整套或多套盲盒),产生了极高的消费。于是,盲盒圈也催生出了很多DIY玩法,既节省了经济支出,又间接给盲盒炒作降温。
比较典型的玩法是改娃,通常是把普通款的娃娃,改造成隐藏款或者原创款。但是改娃定制费用较高,通常在200元至300元之间,比肩隐藏款的二级市场价格。
许姗去年找了一位改娃师改自己的娃娃,“当时花了280元,对于学生来说确实有些难以承受,后来我就买材料自学改娃了。现在偶尔也会接一些定制的工作。”
改娃依然需要原版娃娃作为基底,有些玩法,已经不需要玩家持续购入盲盒。对于黏土玩家和翻模玩家来说,只要手中有一两个娃娃,就能自行制造出无数的娃娃。
黏土玩家能够用黏土仿制出盲盒娃娃,也能给IP人物设计原创装扮。翻模玩家,能够自行制作盲盒模具并翻模,后续会进行DIY上色。
无论是改娃、黏土仿制还是自行翻模,都属于玩家再创作的范畴,给了玩家更多发挥创造力的空间。即便是不会DIY的玩家,也可以找人定制,以满足拥有个性化手办的需求。
在盲盒圈,越来越多的玩家开始将目光转向DIY玩法。“有时候,官方隐藏款的设计还没有玩家自己改的娃娃好看,所以大家对改娃这类新玩法的接受度越来越高。”许姗补充道。
在普通款价格如葱的当前,隐藏款已经成为许多人持续抽盲盒的动力来源。但改娃等DIY玩法的出现,意味着泡泡玛特等盲盒品牌主导的对隐藏款的畸形追捧受到一定程度的冲击。消费者可以不再执着于隐藏款,他们有了更多的额外选择。
当玩家开始冷静,市场回归理性,靠着炒作火起来的盲盒经济,势必会回到正常的发展轨道。浪潮退却之后,以泡泡玛特为代表的盲盒品牌未必是最大输家。为这场炒作游戏买单的人,必定是最后的接棒者。
(文中葛彤、尹露、林池、林小红、张达、许姗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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