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州新冠检测和疫苗预约亲历记：个人预约疫苗注射难上难

原标题：疫情下的硅谷观察之九丨加州新冠检测和疫苗预约亲历记：联邦政府主导大型“免下车”注射点，个人预约疫苗注射难上难

拜登政府上台后，公布了疫情防控新计划，看起来一切都在向好转变。不过，当前新问题又出现了：新冠疫苗注射预约难且乱，仿佛又重演了一遍检测时的场景。

我疑似新冠了？

“I will schedule a COVID testing for you right now， which time do you prefer？ 3：10 or later？”（我马上给你预约个新冠检测，你什么时候方便？）

当我2点40分跟医生网络就诊快要结束的时候，医生说了这句话。我的脑子一下子就蒙了。

如果真的感染了新冠咋办？孩子年纪这么小，要被传染咋办呢？毕竟，朋友不到一星期前才告诉我，附近一家托儿所老师因为感染新冠病毒，托儿所的那些孩子也跟着被传染了，再回家传给了爸妈……

种种念头在脑子里一闪而过，但我还是“镇定”地问了医生几个问题，包括检测地址以及假设确诊后的一些注意事项：是不是要居家隔离——是的，至少呆在家里10天，而且在家也要戴口罩，跟家人隔离；如果检测真的得了，之后还要打疫苗吗——要。他说：100% sure（100%确定要打）。当然，医生还说，如果真的确诊了，联系我的可能就不是他了。这位医生是我之前一直就诊的全科医生。

事实上，我已经是第二天在家戴着口罩了。从最开始的症状是轻微流鼻涕，所以戴着口罩，减少传染给孩子的可能性。再加上持续身体怕冷、头晕、食欲不振、干呕，以及总感觉有低烧（但体温检测从未超过38度），睡了一夜加一个上午都无法好转，遂决定找医生看看。

跟医生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症状，难怪网络那端医生会建议我：你去做新冠检测吧。对了，医生在视频就诊中，不停让我测试呼吸是否顺畅，因为呼吸不畅也是感染新冠病毒的重要症状之一。

没想到，从去年开始写疫情观察的我，这一篇写的就不仅仅是观察，而是“体验”了。当然，我只不过是去“捅鼻子”，接受鼻腔拭子测试。

起因：联邦在硅谷设大型免下车注射点

我怎么会疑似感染呢？事情还得从两天前说起。

2月16日是一个周二，位于硅谷东湾奥克兰的体育场馆Coliseum Center，这个湾区最大的体育场馆之一，正式成为东湾第一个可供“免下车”注射新冠疫苗的大型场所开始运营。尽管需要预约才可前往，作为记者，我还是打算前往探个究竟。

当然，奥克兰这个体育中心并不是硅谷第一个大型的、免下车注射疫苗点，此前旧金山市跟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联合开放了第一个场馆，后来硅谷南边圣何塞也开放了一个免下车注册点。奥克兰这个已经是第四个了。所有场馆的共同点是：是在停车场这种户外开放区域进行注射的。

但位于奥克兰场馆最大的不同在于：它是直接由美国联邦政府指定开设的注射点。疫苗也来自联邦政府分发，不占用奥克兰市所在的阿拉米达县的疫苗剂量。除了疫苗之外，最重要的是人力支援，比如，出动军方的人力。这个注射点背后的组织方是FEMA，全称是“联邦紧急措施署 ”（Federal Emergency Management Agency），是美国联邦政府行政部门之一，总部设在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

这个硅谷人看棒球、足球、美式足球等大型比赛的露天运动场，有着四大块停车场，以及数块更为细分的停车场，停车位高达1万辆。尽管开始我并不确定到底在哪块停车场进行免下车注射，但我认为，标志肯定会很明显。

上午11点23分左右，我还未开车到停车场，就已经随着车流找到了入口，警车、警察在入口前500米处维持秩序。我的前面大约10辆车，看了下时间，不到5分钟已接近入口，遇到第一个指挥工作人员。

将车窗稍微摇下一点，这位工作人员便询问，“您是否有经确认过的预约注射（confirmed appointment）”，得知我并未有之后，直接让我从前方调头出去。跟此前我去探访过的“免下车”新冠抗体检测很像。

在询问的过程中，我跟她确认了预约注射的网址，以及当前“免下车”注射群体的范围，她表示是“是加州政府公布的官方网址，对65周岁以上的老人，以及符合要求的其他年龄人群”。

这里工作人员没有举牌，而是口念了一遍，因此我也无法拍下注册网址，如果不是此前曾查找资料，知道是加州政府公布的登记官网的话，可能一瞬间就忘了。但路边是立有一块大型告示牌，告知网址。

相比之下，奥克兰场馆的警备力量明显更多。该工作人员还提醒我，场馆成为临时政府场所，不允许录像。

仅在入口处难以看到注射的场景，但可见车流缓缓分成四条前进，开往一个个帐篷处。掉头时我看到驾车前往的人里，有一家三口戴着口罩的，年老的、年轻的，不同肤色的都有。

根据FEMA目标，一周7天为确认预约且符合资格的民众接种疫苗，争取每天接种6000人。同一天，在南加州洛杉矶也开设了一个由FEMA主导的免下车大型注射点。毕竟，截止至2月23日，全美确诊数量已达2830万，死亡人数超过50万。加州是病例数、死亡数最多的头号大州了。但好的迹象是，全美整体确诊率过去14天下降了40%。

半小时左右，我就结束了这趟“踩点”。

线下体验：检测10分钟结束，不到半小时出结果

莫非我真的因为这样半小时“踩点”就感染新冠吗？我从未下车，仅仅摇下了一个车窗跟工作人员说话，以及看了下周围的环境。这都能感染？

就诊时我专门咨询了医生。他笑着告诉我：不太可能。因为这都不算密切接触。

所以，当晚开始不舒服时，我第一反应是简单感冒吧？我甚至还查询比对了一下世界卫生组织公布的新冠、流感的症状差别。

不过，本着体验和求个心安的想法，还是听医生的话去“捅鼻子”吧。

我清楚记得，去年8月线下走访“免下车”新冠检测时的场景。当时，位于圣马特奥会议中心的一日检测量上限是500人，需要预约进行，只是没想到转眼半年过去了。

我本以为按照离家近的原则，检测去的会是这个会议中心，但医生告诉我，就在他所在医院楼下的停车场即可，无需自行预约，他帮我预约，最快半小时后就可以检测。

我事后查询发现，原来在2月初，圣马特奥会议中心这个户外免下车检测点已经准备变为免下车注射疫苗点了。顺应时势是有必要的。

去年一年里，我曾数次前往该医院看诊，对其楼下停车场印象很深。停车场自动分为两部分，一部分专供新冠鼻咽拭子检测车辆进入。这次去发现，设置没有变化，只不过在最入口处引导的工作人员不见了，无需再举个牌子问：是否有预约，有预约才放行。

（医院免下车检测新冠提示牌，房珊珊摄于2月18日）

到了停车场后，我前面恰好有一辆车在进行检测。第一位工作人员首先跟我确认：是否有预约、名字、出生日期三项，然后就放行了。开车往前50米到检测点停下，遇到了第二位工作人员——一位身着防护服、防护面罩、口罩的医护人员，示意我摇下一半的车窗，再度确认姓名、出生日期。

按照这位医护人员的指示，我全程无需完全摘下口罩，只需露出鼻孔部分，面向她即可。

看着她从一小管仿佛抽血试管中抽出一根约莫两个拳头长的棉棒，当时心里还是怕的，觉得这么长的棉棒捅进鼻子，还得搅来搅去，难怪网上评价是“酸爽”。这位医护人员可能看到我有点“面露难色”，甚至第一次口罩还没摘得足够露出鼻孔，就笑着说，每边就几秒钟，捅完会有点难受，但很快就会消失的。测完后大约2-3小时可从APP上查结果。

当时没有流鼻涕，鼻腔非常干，但医护人员捅棉棒时，我还没来得及感受棉棒是否湿润，就结束了。

全程检测下来确实非常快，我从到停车场、测试结束，再到离开停车场，10分钟搞定。15分钟内，包含我在内一共仅有三辆车进行了检测。

从周围环境明显看得出，此前是有三个帐篷的，预计可同时进行三辆车检测。如今在我车前、后方的帐篷都收起来了，只剩这一位医护人员在检测。不知检测量经过半年如何变化？ 毕竟，疫情期间，足够的检测量有助于快速确诊以及隔离。

美国疫苗注射成新问题

按照世界卫生组织建议，政府考虑重新开放经济之前，阳性比例（Percent Positive）至少两周保持低于5%。

半年前，加州州长Gavin Newsom就要求借助高校、科技、医疗系统等联合力量，力争让加州日检测量能达到40万人次，这背后就是重开经济的压力。

但根据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对新冠追踪项目（The COVID Tracking Project）数据整理显示，加州真正达到40万人次/日的新检测量已是到2021年1月，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加州经济目前仍无完全重开，甚至有过疫情“复辟”。

两周前，加州整体阳性比例是3.7%，这一周是3%，莫非离重开有望了吗？至少我所在的圣马特奥县的阳性比例（4.2%）暂时就不达标。因此，看得到的像室外就餐、室内活动如健身房、理发等允许限制人口密度的重开了。但公立学校没有重新开放，学生们居家上网课转眼也近一年了。

美国整体上在去年12月达到了日新增检测量超过200万的水平，但当时阳性比例高达9.2%。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2月23日数据显示，全美整体阳性比例为4.7%，还有26个州的比例是远高于5%这一指标的。

（全美新冠病毒检测量及阳性比例走势图，时间截至美西时间2月23日。 来源：约翰霍普金斯大学新冠病毒研究中心）

检测量提高，阳性比例下降。而且拜登政府上台后，公布了疫情防控新计划，看起来一切都在向好转变。不过，当前新问题又出现了——新冠疫苗注射预约难且乱，仿佛又重演了一遍检测时的场景。

预约系统：电话等候2.5小时被取消

从奥克兰体育场回来的当天，我就曾试着按照工作人员公布的官方网址，查询65-74岁老人最快可预约注射疫苗的日期，然而，当天并未出现相关奥克兰场馆的信息。

四天后（20日），我发现已经可以从官网看到注射场馆的信息了，但是无任何可以预约的时间。

疫苗注射预约的问题，并不是大型场馆开放注册后才发生的。

今年1月开始，加州就已根据联邦政府要求，允许75岁以上老人、医疗机构、养老护理机构人群成为第一批接受疫苗注射的“优先人群”。

然而，我在邻里社交媒体Nextdoor上发现不断有老人家询问：“我到底去哪里可以接种疫苗？”、“疫苗被取消”类似的问题。

以硅谷地区为例来看。硅谷几大主要的医疗机构，包括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UCSF）医院，主要涵盖旧金山市附近；斯坦福大学医学院，涵盖硅谷中半岛地区；Kaiser Permanente（凯撒医院）和Sutter Health/PAMF（萨特医疗），遍布全湾区。

Sutter、Kaiser的服务范围最广，也是最难预约，预约了也容易被取消的。即使是已经预约了第一剂的，年龄超过75岁，完全符合第一批注射的人群。

“我81岁的母亲，PAMF预约3月5日的第一剂注射被取消，怎么办？”

“Kaiser打电话等候2.5小时……”

“Sutter的工作人员只是说：别打电话了，我们会联系你。我都74岁了……”

我本人也在Sutter医疗就诊，试着打开APP。首页直接提醒：因为疫苗剂量缺乏，目前无法预约。

除了医疗机构之外，普通居民更容易接触的其实是线下的大型连锁药房。美国连锁药房巨头CVS在全加州有100个线下点，面向65岁以上老人开放预约疫苗注册。但我打开网页，显示的是：预约已满。

从1月中旬到2月中旬，App上类似吐槽的发文络绎不绝。那些发文表示，预约上的，排期大约10天到半个月不等。这些是最普通的老年人个体，而不是在居家养老中心住的。那些长期居住在居家养老中心的老人是直接在养老中心接受上门接种。

但注射疫苗难预约，是否是因供应不足？不能完全归咎到医院头上，毕竟疫苗供应是由州政府下发，硅谷不会是唯一存在类似现象的地方。

从过去这一个月的感觉来看，接种信息的公开流转、消息的有效性也成为困扰注射人群的问题，尤其是在年长人群中。

就硅谷内部，旧金山县、圣马特奥县，以及圣塔克拉拉县接种策略已有所区别了。加州有统一的疫苗预约登记网址，到各县市、医院均会有预约网址。以至于邻里之间的发文，很快会被各种预约网址回复淹没。

背后主要的原因在于：联邦政府允许州政府确定自己的疫苗接种策略，每个州都采取自己的部署方式，因此，并没有统一的注射追踪、预约方案。

这也是为什么奥克兰体育中心由联邦政府直接指定管理的理由之一——好把控进度。同时，有意识地向少数族裔地区倾斜。拜登政府曾表示，解决种族接种差距对于强调健康公平至关重要。

这跟新冠疫情在美国确诊、死亡病例的种族差异性有关。奥克兰地区是少数族裔相对比例更高的区域。其中，非裔占比22.7%、西语裔（Hispanic）占比17.5%，亚裔占比15.2%。而根据对全美数据分析的APM Research Lab调整后的死亡率数据显示，新冠病毒在非裔、西语裔、美洲原住民和太平洋岛民中的致死率是亚裔美国人和白人的两倍。

最后，说回鼻咽拭子检测。当天回家路上，我就已收到检测结果提醒，但直到下午5点半，我才终于敢在手机App上点开看结果。

检测结果：阴性。

家人笑说：嗯，你为加州确诊率降低做了一点贡献了，分母变大了。

只希望，等我这等普通民众能打疫苗时，千万别又半年时间过去了。

（作者：特约记者房珊珊 编辑：李艳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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