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赌局“李焕英”

记者：贺泓源

电影项目，越发像场豪赌。

史无前例春节档下，中成本影片《你好，李焕英》大爆，票房已破45.86亿元，且还在持续高攀中。灯塔数据显示，截至2月26日21：00，其片方分账已超16.53亿。

狂奔的票房引来资本侧目。2月18日，《你好，李焕英》第一出品方北京文化涨停，当晚，北京文化公告，由于该片已委托第三方公司进行保底发行，保底票房收入为 15 亿元。截至 2021 年 2 月 17 日 24 时，北京文化来源于影片票房收入约为 6000 -6500 万元。

这意味着，虽为第一出品方，北京文化在《你好，李焕英》中获益相对有限。次日，北京文化继续大涨7.36%。2月26日，北京文化报收5.56元，涨幅1.09%。这家公司仍陷在业绩造假等种种丑闻内。

2月21日，恒腾网络公告，旗下儒意影业为《你好，李焕英》主要出品方和最大保底发行方。2020年10月末，恒腾网络通过增发股份全资收购儒意影业，总价72亿港元。

由此，恒腾网络坐上市值火箭。2月26日，恒腾网络报收13港元，涨幅2.04%。一个月前，其股价仅为4.35港元。

事实上，初期，《你好，李焕英》并不是一个完全被看好的项目，导演、主演贾玲，初入影坛，题材略显老套。北京文化入局，是赌，最终保底，则是在赌局中砝码渐缺。公告显示，其2020年预亏超6.4亿。截至2020年三季度末，北京文化账上现金及现金等价物余额6377万元，同期短期借款8.96亿元。

恒腾网络背后的儒意影业更是“职业赌徒”。其实控人柯利明曾在香港一家对冲基金任职，为了公司上市费力颇多，天神娱乐、吉翔股份均是接触过对象。

“往往一个新导演执导处女作，会特别认真和有激情。”柯利明曾对外说。儒意影业主控出品的电影有《致青春》《老男孩：猛龙过江》《缝纫机乐队》等项目，《致青春》是赵薇首部导演作品。

值得注意的是，《你好，李焕英》灵魂人物贾玲与两家公司都并无完全绑定关系，这更多像是一个不可复制的局。虽然，收益丰厚。

市场法则是赢者通吃，与票房相比，更大诱惑在于数倍杠杆后的股市。问题在于，组局模式能够长久吗？

这是资本信心维系关键。

《你好，李焕英》是贾玲导演处女作，聚焦亲情。图片来源：片方海报

风行

组局，北京文化堪称行家。

2014年，北京文化联合中影以5亿票房保底发行宁浩导演作品《心花路放》，该片最终拿下了近11.7亿票房，北京文化借此收入1.91亿元。其公告显示，《心花路放》分账比例为25%，宣传成本不少于5000万元。

2017年，北京文化联合聚合影联以8亿票房保底发行吴京的《战狼2》。该片票房最终56.8亿，成为中国影史的最高票房。北京文化从《战狼2》最终获得收入1.6亿。

2019年，《流浪地球》横空出世。该片总票房超46亿，年报显示，北京文化从中分得收入为6.3亿。在前述项目中，北京文化均为投资方，但并未完全深入制片环节。

实际上，北京文化本身就像是个大局。一开始，由其董事长宋歌旗下电影公司摩天轮借壳上市，后来，又装入娄晓曦主导的影视公司伙伴世纪和著名经纪人王京花主导的艺人经纪公司星河文化。

公司真正经营业务的，是摩天轮、世纪伙伴和星河文化三个主体。最初，这几家公司初始商誉高达15.8亿。这更像是一种金融合作，给了下属子公司相当大主动权。

一定程度上，这种合作是顺畅的。2016年，北京文化营收达到9.27亿，净利润5.24亿；2017年，其营收13.21亿，净利润3.20亿；2018年，其营收7.41亿，净利润1.21亿。

“电影实质就是金融项目，需要找到包括剧本、导演、演员在内的好资源，还需要了解市场，组盘、控盘。这种模式是适合电影产业本身的。关键是要找好操盘手。”有非常接近北京文化核心的人士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说。

另有多位投资人表示，回报周期快的电影项目是非常好投资标的，如果有公司能连续压中爆款，那这家公司，有价值。

虽然也不乏组局失败案例，但在2015年，北京文化股价攀到42.71元高点。

北京文化的成功，给了同样以组局模式为主的儒意影业启示。为了上市，柯利明几番操作。

2014年，*ST富控前身中技控股打算以15亿元的价格收购儒意影业100%股权，但收购方案遭到证监会否决。

2015年9月，*ST天娱（天神娱乐）参与设立的并购基金天神娱乐文创基金将以现金购买股权方式投资儒意影业，投资金额为13.23亿。投资完成后，天神娱乐文创基金持有儒意影业49%股权。这也最终告吹。2018年，天神娱乐巨亏71.5亿，成为“A股亏损王”；2019年，依旧巨亏11.98亿。

此后是吉翔股份。2018年，吉翔股份称将出资5000万元成为厚扬载弘的有限合伙人，厚扬载弘持有儒意影业49%股权。这一合作亦失败。

公告显示，收购儒意影业后，柯利明在恒腾网络中持股27.00%，第一大股东为恒大集团，持股40.62%，腾讯持股14.10%。话事人是恒大。

争议

但组局自出道起就饱受争议，旗手北京文化的纷争更将这一情绪放大。

2019年，北京文化营收8.55亿元，净亏损23.53亿。其中，计提22.47亿资产减值。

年报显示，北京文化对世纪伙伴全部商誉8.34亿进行计提减值，对星河文化全部商誉6.41亿进行计提减值。此外，计提应收款项坏账准备2亿，计提存货跌价准备1.02亿，计提世纪伙伴预付账款减值4.69元。

2020年4月29日，在北京文化发布巨亏年报当天，公司前副董事长，世纪伙伴前法人代表、董事长娄晓曦在微博实名举报北京文化涉嫌财务造假、公司高管宋歌、张云龙涉嫌违规披露及不披露重要信息罪等多项犯罪。2020年，王京花也从星河全面退出，不再担任法人。

北京文化乱局背后，是综合诱因。一方面，影视寒冬后，北京文化相关项目遭遇挫折，特别是影视剧及艺人经纪板块。

另一头，这是家没有实控人的公司。财报显示，富德生命人寿为北京文化第一大股东，持股15.6%；青岛西海岸控股其次，持股10.87%；西藏金宝藏持股5.29%；华力控股持股5%。

据多家媒体报道，2016年初，富德生命人寿实控人张峻被有关部门带走协助调查。此后，再无消息。

当下，宋歌执掌北京文化，但与股东矛盾走向公开化。1月30日，北京文化披露的《2021年第一次临时股东大会决议公告》显示，《关于拟聘任会计师事务所的提案》未获股东大会审议通过。其后，深交所下发关注函，询问富德生命人寿和青岛西海岸是否对上述议案投反对票。“股东越来越不信任宋歌，各方也将有新动作。”前述接近北京文化人士表示。

对于北京文化变局，包括电影公司高管在内的多位业内人士均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坦承，这是多方影响下的局面，欠缺失控人给公司带来不稳定基本面，跌落的行业激化矛盾。

但值得注意的是，影视寒冬影响每个巨头，为何北京文化受影响如此之大？其组局模式下行业基础不牢是重要原因。对于大部分项目，北京文化并非不可替代要素。

回到儒意影业，这家公司另一条腿是南瓜电影APP。2月7日，恒腾网络发布公告显示，南瓜电影1月份当月新增注册会员85.84万人，当月新增付费订阅用户91.52万人。截至2021年1月底，累计注册会员3610.73万人，付费订阅用户592.69万人。

对于电影公司做平台，质疑声音不少。“长视频未找到完整盈利模式，爱优腾尚且如此，规模有限的电影公司有何优势？”有知名电影公司创始人表态。财报显示，2020财年，爱奇艺净亏损人民币70.07亿元，截至2020年12月31日，会员人数1.017亿。

实际上，电影版权或是南瓜电影优势之一，但其版权外采能力相对头部长视频网站优势有限，其本身组局模式对于自身内容造血也有影响。况且，其自有项目本身也离不开互联网巨头。腾讯旗下新丽传媒，也是《你好，李焕英》出品方之一。

但与组局模式相对的传统制片公司，亦是问题重重。以第一家A股上市的华谊兄弟为例，业绩预告显示，其2020年预亏7.85—9.81亿元，上年亏损39.78亿元。2月26日，华谊报收3.93元，跌幅0.25%，总市值108.95亿。

极盛时，华谊市值超过800亿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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